此时,上班的人还没出来,学校也没课,街上行人寥寥。
到了阜成门,恰好是七点刚过。
车子从县城出发,差不多七点十分能到这边的车站。
王小北站在门口,耐心等待了十来分钟,终于,车子停在了他的眼前。
车门一开,十几个身影走了下来。
“爷爷。”
王小北一眼就望见了王天成的身影,快步上前,热情地打了个招呼。
王天成手里提溜着一个布袋,边走边抱怨着:“我说不来吧,你们偏让我来,这不是瞎折腾嘛,浪费钱。这次看完,下次可别再叫我了。”
王小北听着王天成的牢骚,只是笑而不语:“哎呀,爷爷,看你说的,为你身体着想,多远都得来啊。”
说完,他的目光好奇地落在了王天成手中的布袋上:“这里面装的是啥东西?”
王天成呵呵一笑,回答道:“也就是农闲时上山捡的些蘑菇、木耳杂七杂八的,你们回头尝尝鲜。”
王小北闻言微微点头:“成,那我先带你去医院,早上验血得空腹,布袋给我吧。”
说完,他接过布袋,估摸着有四五斤重。
随即,两人骑上车子,急匆匆地往医院赶。
到了白塔寺医院,两个人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厅,挂号,排队等候检查。
等待的间隙,王小北细细端详起王天成来,总体而言,老人家的精神状态不错,面色红润。
这多亏了井水,也得益于每周去公社改善的伙食。
“爷爷,村里最近还好吗?”
王小北看见王天成蹲在医院大门外抽烟,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王天成似乎很久没这么畅快地抽过烟了,接过孙子递来的烟,一口接一口,吞云吐雾间,满脸的惬意。
“咳……呼……”
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,王天成这才缓缓开口:“还不是老样子,能咋样?自留地荒了,牲畜也不养了,单靠着村里那点收成,日子紧巴巴的。”
“现在村里人闲下来,多半是躺在炕头上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。”
听了王天成这一番话,王小北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如今城里头都这光景了,乡下更是不用提。
北平城里头,开始有零星的人出现浮肿,尤其以妇女为多,但这数目还算是比较少。
毕竟,家里头有点啥好的,都先紧着当家的男人和孩子。
孩子是家庭的未来,最后牺牲的,往往是家中的妇女。
可接下来的一番话,让王小北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远山被撤了。”
“哎?什么情况?”
王天成叹了口气,道:“前阵子,远山私下里抱怨食堂的事,不料被人偷偷告发了。这事闹得沸沸扬扬,还在公社里头开会讨论了呢。”
听完这话,王小北眉头锁得更紧了。
食堂解散,虽说是默认的趋势,却还没明文规定。
至于是谁捅出去的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“那现在生产队谁管事?王远山他人呢?”
王天成嘬了口烟,缓缓道:“眼下是远航在顶着,远山去农场那边忙活了。”
听完这话,王小北轻叹一声,这样的新闻他在报上见过不少。
只是头一遭,这事儿发生在了身边人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