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恰逢初一庙会,香客游人如织,更有不少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携眷出游,一时间梵刹内外尽是环佩叮当、衣香鬓影。
沈昀飞兴致勃勃,时而指点着飞檐下的斗拱结构,时而解说碑林中的名家题刻,将各处建筑的年代来历、典故传说娓娓道来。
安陵容跟在身后,望着沈昀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侧脸,心中暗自诧异。
她原以为这等纨绔子弟不过是仗着家世显赫,却不料他对古建历史如此熟稔,谈吐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。那绘声绘色讲解的模样,倒真显出几分世家子弟的深厚底蕴。
几人正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,忽听斜侧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沈昀飞眸光一凛,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将安陵容护至身后,紧紧盯着眼前的人。
另一边流朱和孙禾茵一左一右围住安陵容。
来人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,面色蜡黄两颊凹陷,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丁摞补丁。
他手里紧紧拽着个瘦弱的小女孩,那孩子不过十来岁年纪,却因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格外瘦小,空荡荡的粗布衣裳挂在身上,发间插着一根枯黄的稻草。
“这位夫人,行行好……”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,声音嘶哑,“买下这丫头吧,给她条活路……”说着竟重重磕下头去,额前立刻见了红。
孙禾茵见状,贴近安陵容耳畔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:“是卖孩子的。”
见安陵容眉头紧蹙露出不解之色,又低声解释:“插草标便是要卖身的意思。”
安陵容心头猛地一颤,定睛细看那女孩。
只见她浑身颤抖,泪珠不断滚落,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蜿蜒的白痕,眼睛里盛满了恐惧,却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不敢哭出声来,只有瘦小的肩膀在无声地抽动。
安陵容轻拍沈昀飞肩膀。
沈昀飞会意侧移半步,却仍绷紧背脊盯着那男子。
“你是她什么人?为何要卖她?”
“我是她爹!”男子搓着手,嗓音沙哑,“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,求夫人发发善心……”
安陵容眉头紧蹙:“她娘呢?”
男子回头望向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。
几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正倚着树干抹泪。那妇人两鬓斑白,身上的粗布衣裙勉强蔽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