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蕴心头打了个突,到底什么会夏天放久了臭啊?
那人见周帷有共鸣,自己又长久没和活人交谈了,也是唠起了家常:“啧,周大人,你不知道,那些个头啊,碎得跟西瓜一样。”
那人的眼睛瞥到了林蕴身上,“这可终于把能辨认的人盼来了!”
“才缝好的那些脸啊,再过久点真心要化了……”
林蕴:“……”
不是,什么叫碎得跟西瓜一样的头,什么叫才缝好马上要化的脸?
为什么这么奇怪的词可以组合到一起啊?
人言否?
林蕴一寸寸转过头,用自己也快要不认识的僵硬声音问周帷:“周大人,将军到底安排了何种事务给妾身?”
“林家主不是最擅认人么?”周帷说道。
林蕴僵硬点了点头,这确实是她的强项,而且进献了一本画册、一本详录给将军。
周帷:“活着的人你能认,想必死了的也能吧?”
林蕴:“……”
林蕴:“???”
林蕴:“!!!”
她猛然望向了院门,浑身打了个哆嗦。
“林家主,跟着仵作好好干,将军已经在理前去沧州的家族名单了。”周帷很自然地放了个鱼饵。
林蕴一听,下意识咬了下去,“妾身可以,妾身能行!”
等反应过来时,周帷已经向她郑重颔首,然后一溜烟地消失了,只留下她和仵作两人。
林蕴看向林荫深处,当真没有一点周队长的影子。
怎么跑得这么快啊?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星夜点点,林蕴连哭都没力气哭了。
林蕴原以为,她这辈子已经遇到了太多事,贼父欺女、病夫早亡、另起炉灶、担起全家兴衰。
没想到……天外有天、人外有人,这一夜,林蕴颤抖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一开始她在抖,连走路都在抖,举起手掀尸布也是抖。
后面……她看到那被仵作一针一针缝起来的脸,也能保持住脸部肌肉的抽动,尽量不尖叫了。
人的欲望都已经泯灭了,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情感波动了。
直至……
仵作掀开了又一块尸布——
按道理说,一具尸体一块尸布,只是这次燕别山带回来的尸体实在是太残破不堪了。
于是仵作干脆把将将好够一具人体的几块组织盖上一块布。
就如同现在仵作掀开的一样,里面露出了两具两个残缺不全的尸体。
实在是太残破了,将将两具才能组成一具的体量。
林蕴僵硬地看着那两张破碎的脸,一老一幼,无比熟悉。
“大妹子怎么啦?这两张脸就是缺了两只眼睛、一个鼻子而已,还好认伐?”仵作见她久久没有动作。
林蕴的脸上,渐渐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微笑,她重重点了点头,“好认。”
化成灰都认识——
她那毁了她一生的父亲,和那从小就养不熟的继母生的弟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