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见,自己的声音飘得很远。
朝朝突然用力铲起一捧沙,哗啦啦地倒在贺城轩锃亮的皮鞋上。
"不知道呀,"
他歪着头,天真烂漫地笑着,
"我好像……从来没见过他。"
沙粒从孩子指缝间漏下,像某种无声的计时器。
贺城轩的喉结滚动。
他的心里有了人选,但他不敢确定,因为景钰前不久在采访里面,承认自己现在是单身。
他想起,三年前最后一次在法庭上见到景钰,她头也不回的背影。
当时她穿着卡其色的风衣,肩膀抖得像风中落叶
"小朋友,我也可以当你爸爸。"
话一出口,贺城轩就后悔了。
朝朝惊讶地睁圆眼睛,小嘴张成o型。
贺城轩急忙补充道:
"不过"
他伸出手,拂去小男孩发梢的沙粒,
"要你妈妈……同意才行。"
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,咨询中心的玻璃门,在这时被人推开。
贺城轩抬头望去,景钰正抱着一叠资料站在门口,白大褂被风吹起一角。
她手中的文件夹"啪"地掉在地上,纸张像白鸽般四散飞起。
"离他们远点!"
景钰几乎是冲过来的,白大褂的下摆,掀起一阵凌厉的风。
她像护崽的母兽般挡在孩子面前,右手下意识摸向白大褂口袋
——那里常年备着防狼喷雾。
这时却不知道去哪儿,景钰急得汗都冒出来了。
"阿钰"
贺城轩的声音,哽在喉咙里。
三年的时光,在她眼角眉梢刻下成熟的痕迹,却让那双杏眼更加清亮逼人。
她还是喜欢珍珠饰品,耳垂上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钉,看起来很普通,可是被她戴上,就显得格外靓丽。
"你过得好吗?"
他问得小心翼翼,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。
景钰的嘴角,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:
"托你的福"
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,贺城轩注意到,她的无名指上光秃秃的,
"还不错。"
下一秒她转向女儿,声音立刻柔软下来:
"西西,带弟弟去洗手。"
她蹲下身整理朝朝的背带裤,指尖在孩子衣领上,停顿了一秒,
"然后……去休息室玩拼图,好吗?"
两个孩子手牵手离开后,景钰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。
她转身的时候,贺城轩闻到了熟悉的茉莉香,是她之前爱用的洗发水味道。
"你想干什么?"
景钰突然抬头,目光扫过屋檐下,闪烁红光的摄像头。
阳光在那双眼睛里,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斑,
"这里有24小时监控,你要是做点什么"
她一字一顿地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
"现在可没有人……会为你顶罪了。"
一阵风吹过,咨询中心门前的风铃,叮当作响。
贺城轩看见,她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在微微颤抖。
"阿钰"
贺城轩向前迈出一步,皮鞋上的沙子全部抖落下来。
景钰立刻后退,高跟鞋跟抵在了台阶边缘,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他僵在原地,抬起的手缓缓垂下。
"其实……我早就后悔了。"
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
"当年的一时冲动"
贺城轩的喉结,滚动了一下,
"对你造成的伤害,这三年……我每天都在反复咀嚼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