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青岚山禁地,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,将整个山林笼罩其中。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作呕的霉变气息,偶尔有夜枭凄厉的尖啸划破沉寂。
吴一林手中的青岚剑与黑衣人的幽影刃绞杀,火星子“噼里啪啦”乱溅,如夜色里炸开的金蛇。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,左臂三道血痕仍在渗血,暗红血迹染透衣袖。
正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时,左侧灌木丛中枯枝折断声骤响!
这声响,在他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!惊得他握剑的指节泛白:幽冥教竟然还有伏兵?今晚恐怕是要把一百四十斤“五花肉”交代在这里了!
当吴一林看清楚那个淡青的身影时,他满心恐惧骤变惊愕,瞳孔骤缩,青岚剑险些脱手!
“小、小师妹?” 他嗓音发颤,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。
小师妹提着裙摆,跌跌撞撞跑来,鬓角玉簪歪斜,发丝乱糟糟黏在汗津津的脸上。平日里总含着笑的杏眼,此刻满是惊慌,胸前剧烈起伏,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!她看见吴一林左臂血痕,惊呼一声便要扑上,却在看清其对面黑衣人时猛地刹住脚步,指尖无意识摸向腰间翠竹剑!
小师妹声音发颤:“幽冥教的人?你怎会在禁地遇上他们?”
吴一林连忙横剑,将小师妹护在身后,目光锁住黑衣人的袖口,那里绣着三朵若隐若现的墨色彼岸花,正是幽冥教外门弟子的标记。
他低声道:“我追踪半个月,总算确定宗门内鬼与他们有勾结,不想这王八蛋竟在此埋伏……”
话音未落,黑衣人低喝一声,幽影刃泛起青紫色妖雾,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。
小师妹惊呼拔剑,翠绿色剑气与青紫色妖雾相撞,炸起刺耳的尖啸!妖雾被冲散的瞬间,吴一林趁机撤步,心却沉了下去:小师妹才刚刚突破筑基期,如何受得了幽冥魔气的冲击?
“走!你快走!” 他急得额头青筋暴起!
小师妹却倔强地摇头,反手将他往后推,眼神坚定得可怕:“说什么胡话?咱们青岚宗弟子,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?要死便一起死!”
话音刚落,黑衣人突然甩出三根淬毒银针,幽蓝的光芒,在夜色中妖异闪烁,直奔小师妹的面门!
“小师妹!” 吴一林想都不想,猛地扑过去以背挡针。
剧痛自肩胛处炸开,仿佛万千枚火针在肉里乱蹿!
他尝到嘴角的血腥味,朦胧间见小师妹眼中泛起泪光,握着翠竹剑的手发颤:“你疯了吗?”
黑衣人趁机一脚踹中了吴一林的胸口。
吴一林踉跄着撞向树干,喉间涌上甜腥,眼前发黑!他靠在树干上,看到小师妹挥舞长剑拼命抵挡,长发在风中狂舞,剑招渐渐凌乱,身上也被魔气擦伤多处!他又急又愧:本来应该护着她,可是我却让她陷入险境!
“青岚宗的小崽子们,受死吧!” 黑衣人狞笑着,双手结出诡异的法印。
四周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!吴一林只觉呼吸都成了冰碴,只见小师妹的睫毛结霜,脚下的落叶迅速枯黄凋零……不好!这是幽冥教的 “黄泉枯荣诀”,能抽干生机!再拖下去,两人必死无疑!
他拼尽全力撑起剑盾,剑身泛起微弱的红光。黑衣人指尖射出的黑光如毒蛇游走,“砰” 地击碎护盾,冲击力震得吴一林的虎口发麻,青岚剑险些脱手。剧痛中,他听见小师妹的尖叫,接着被一股巨力掀飞,后背砸在岩石上,肋骨断裂声令人心悸,疼得眼前一黑,几乎晕厥!
“师兄!” 小师妹连滚带爬扑过来,眼泪大颗掉落,她伸手去捂他不断冒血的胸口,手冰凉颤抖,带着哭腔:“师哥,别吓我……你醒醒啊……”
吴一林勉强睁开眼,见小师妹满脸泪痕,嘴唇被咬出血,眼睛哭得通红,心里像被针扎般疼痛,想抬手擦泪,却连半分力气也没有了!
在黑衣人狞笑着举起幽影刃时,天际忽然传来清越的剑鸣声,一道雪白的剑光劈开暮色,如银河倒悬般斩落,浩然正气驱散周围的黑暗!黑衣人惊叫着举刃抵挡,却被震得连连后退,虎口开裂,幽影刃“当啷”落地!
“青岚宗执法长老,沈明霄!”
吴一林看到那熟悉的月白色身影,终于松了一口气!沈长老的苍梧剑泛着清冷的光芒,剑尖直指黑衣人的咽喉,衣袂猎猎作响,气势沉稳如山,让见了便觉心安。
黑衣人的脸色煞白,一下子咬破舌尖,喷出黑血,化作黑雾欲遁走!沈明霄冷哼一声,指尖掐诀,苍梧剑化作万千剑影织成大网,硬生生将黑雾扯碎!一名面色苍白的青年,狼狈地摔倒在地,嘴角挂着血沫,袖口的三朵彼岸花,在月光下透着诡异的暗红。
“带回去严加审问!” 沈明霄声音不怒自威,转头看见吴一林靠在岩石上,小师妹正手忙脚乱地撕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伤口,眼神一瞬间变得柔和:“伤得重吗?”
小师妹红着眼告状:“沈长老,您瞧他!不要命地替我挡暗器,如今肋骨都断了两根!”
小师妹说着说着,忍不住落泪,她轻轻按了按吴一林受伤的胸口,满脸心疼的样子。
沈明霄扫过她被魔气灼伤的手腕,轻叹一声:“你们俩啊……先回宗里疗伤吧!这一次的事情,我会向掌门汇报的。”
待沈长老拎着黑衣人消失在暮色中,小师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:“给!这是我偷偷攒的生肌散,灵验得很!上次被野猪追赶,摔得不成样子,涂了这个,三天就好了!”
小师妹说着,就往吴一林伤口上撒药。
“疼!疼!疼!” 吴一林夸张地咧嘴,龇牙咧嘴的模样逗得小师妹破涕为笑。
见小师妹认真替自己包扎的模样,吴一林心中涌上暖流,忍不住笑了。
小师妹瞪他一眼:“都何时了还笑?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?我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吴一林伸手揉了揉小师妹的头顶:“小妹丁,我这不是没有事?再说了,你刚才挥剑的样子可威风了,像一个小女侠!今后谁敢欺负你,我第一个不答应!”
二人互相搀扶着往禁地外面走,月光自树缝漏下,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银辉。
走到禁地边缘时,小师妹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,眼底闪过担忧:“师兄,宗门里的内鬼……会不会还有更大的阴谋?”
吴一林一愣,想起黑衣人被抓时怨毒的眼神,以及其含糊不清的 “幽冥殿主不会放过你们”,寒意顺着脊梁骨爬往上爬:“不管他们有何阴谋,咱们都要查清楚!”
小师妹眼神坚定,伸手拍了拍胸脯,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:“正是!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,我都与你一同面对!咱们青岚宗的弟子,本就该并肩作战,谁怕谁?”
二人相视而笑,却未注意道树影里,一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正牢牢盯着他们!月光下,一片绣着彼岸花的碎布随风飘落,上用朱砂写着几个小字:“青岚双杰,必杀之!”
碎布在地上打了几个转,最终被风吹进草丛深处。
回到宗门医室时,已是深夜。医室内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,烛火在风中摇晃,投下摇曳的影子。小师妹坚持守着吴一林敷药,直至他昏沉睡去,才悄悄起身。她轻手轻脚走到医室门口,生怕吵醒他,却见沈明霄长老正立在廊下,望着天边残月出神,背影透着几分孤寂与忧虑。
她刚要开口,沈明霄却转身,眼中满是忧虑,脸色比先前更显凝重:“小期,你可知吴一林此次追查内鬼,已牵扯到宗门高层?”
小师妹愣住,心跳陡然加快,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。沈明霄从袖中取出半块染血腰牌,正面刻着 “青岚宗内门执事”,背面却用幽冥文写着 “幽冥殿暗子”,字迹暗红如血:“这是在黑衣人身上寻得的。” 他低声道,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,“看来咱们青岚宗,真有‘大鱼’啊…… 且这鱼藏得极深,怕是早对宗门机密觊觎已久!”
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凄厉钟声,在夜空回荡,震得人心慌意乱。小师妹只觉喉咙发紧,沈明霄脸色大变,眉头深锁,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:“是后山锁妖塔的警钟声!难不成…… 幽冥教竟敢攻打锁妖塔?那里镇压着无数妖邪,若让他们得逞,后果不堪设想!”
二人对视一眼,同时拔剑,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。夜色中,冷风呼啸,小师妹心跳快得几乎蹦出嗓子眼,满脑子都是锁妖塔里的恐怖传说,还有吴一林受伤昏迷的模样。
此刻的锁妖塔附近,黑雾弥漫,无数妖邪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。一名身着血色长袍的老者立于黑雾中央,身旁站着几个黑衣人 —— 正是先前被沈明霄抓获的青年同伙。老者手持血色法杖,顶端镶嵌着一颗暗红宝石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